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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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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5 章

從溫馨回到嘉水開始,倆人開啟了長達一個多月的異地戀,但距離並沒有澆滅他們的熱情,只是徒增思念。

兩個人都很忙,溫馨剛結束期末考試又要準備會考,平時還要兼職,拳擊社那邊她都不常去了。

一月份,muse也臨近了最終考核,宋譯每天光是換水桶的水都換到要吐了,早上六點鐘和羅海迎在小教室進行培訓。蘭維納最近也變得嚴厲起來,很多細節摳得很死,羅海迎就因為明暗度的問題被蘭維納揪著訓了好幾天。從下午三點多到晚上十一二點都泡在大教室或者個人畫室。

戀愛讓人興奮,除了宋譯以外的其他四個人每天都像行屍走肉一般,文蒙看見畫筆就犯惡心,酷似畫筆一樣的東西都看不得,比如掃把。

晚上只要宋譯結束得早,就要纏著溫馨視頻,其實倆人沒什麽話題可談,但宋譯什麽都說,早飯吃了什麽,午飯吃了什麽,晚飯吃了什麽,今天誰誰誰畫畫的時候睡著了被修德拎著罵一頓,就連弗諾美買了一盆發財樹都要跟溫馨聊上半天。

但溫馨從來不覺得無聊,甚至困了也舍不得去睡,總想再聽聽他的聲音。

小別勝新婚,這小別和新婚湊在一起了,那才真叫人難耐。

溫馨這一段時間變化挺大的,所有人都能察覺得到。

她下了課會經常性地往英語老師和語文老師的辦公室跑,問題一問就是一整節課間。

她也不再那麽冷淡,從某一天的某一節課間馬思璇去問了溫馨一道數學題開始,班裏有好多人會不時地往溫馨身邊湊去問題,她也會幫忙解答,雖然語氣沒多熱情,但至少不會凍人,而且她講題速度讓人很舒服,思路也清晰,會的還多,比數學老師還討喜。

她依然獨來獨往,但看著就是比以前多了很多煙火氣。

一月中旬,會考隨著京陽飄的第一場小雪結束。

“考得怎麽樣?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吧?”宋譯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。

剛一考完,溫馨就給宋譯打了電話。

溫馨將手機貼緊耳朵,“挺簡單的,肯定能過。”

宋譯笑了,“這麽自信?語文英語都能過?”

溫馨小聲嘟囔著:“我最近有在好好學的。”

宋譯沒聽清她說了什麽,兀自道:“沒事,過不了就過不了,等哥回去給你好好補一補,咱還能再考一次,不用緊張。”

雪落在陽臺上瞬間融化,仿佛溫馨此刻的心情。

“哥,要放寒假了。”溫馨走在街上,甬道旁的商店玻璃映著她的身影。

電話那邊“當”的一聲,是畫筆落入筆筒的聲音。

緊接著,她聽見宋譯問:“哪天放?”

溫馨:“還有三天。”

宋譯沒想到這麽快,又問:“假期你那個兼職還要做麽?”

溫馨想了想說:“要的。”

溫馨起初是有三份兼職,因為她還是未成年,所以很多地方都不敢招她,只有一些不太正規的地方可以,比如燒烤店,酒吧,網吧之類的。

但宋譯嫌不安全,所以溫馨費了好大勁找到一個願意招她的24小時便利店,其他的都辭了。

“過年呢?什麽時候回家?”宋譯問。

這麽一個他漫不經心問出的問題,卻讓溫馨頓了好久。

“嗯?”宋譯問,“聽得到麽?怎麽不說話了?”

“……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她說:“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去,再說吧。”

再遲鈍的人都能聽出溫馨驟冷的語氣,更別說宋譯了。他離開畫室,去到陽臺上,默了片刻開口:“溫馨。”

溫馨腳步一頓。

雪薄薄地飄到宋譯的睫毛上,他輕輕一眨便化成水落入眼底。

“其實你什麽都可以跟我說的。”宋譯垂眸。

他不知道為什麽溫馨一直是一個人住,為什麽她從來不提及自己的家人,為什麽會經歷那些不好的事情。

為什麽受傷住院以後,連個慰問的人都沒有?

她身上有太多秘密,堆積在一起形成一堵堅固的墻壁,把宋譯隔絕在墻外。

他不想這樣。

他想鑿開那堵墻,想和她挨在一起。

這天也太冷了,溫馨難忍地捏了捏鼻尖,止住那陣酸意。

“好。”

她只回了這一個字,卻讓宋譯的心如墜谷底。

還是不願意。

……

回到家以後,溫馨把書包扔在地上,拖鞋也沒穿,光腳踩著地板走進衛生間。

外套太厚了,她脫掉扔在一邊,又擡起胳膊將裏面的衛衣也扯了下來。

溫馨緩緩挪到鏡子前,伸手摸向右側肋骨。

那裏有一條疤痕。

什麽都可以麽?溫馨垂下眼,餘光裏還能看見疤痕的一角。

“……”

她兀自搖搖頭,地上的衣服被她踹開,徑直走進臥室,門被她關上,還落了鎖。

溫馨比誰都明白,這道鎖鎖住的不止是門。

……

三天很快就過去了,寒假正式拉開帷幕。

自從進入寒假開始,霍佳妍幾乎每天都在給溫馨打電話,奶奶長爺爺短的勸她回家過年,溫馨一概不予理會。

muse考核期間要封閉管理,宋譯連著一個星期都不能碰手機,溫馨這邊兼職也很忙,白班晚班來回倒。

“溫馨啊,一會兒檢查一下貨架上有沒有過期食品,我先走了昂。”店長是個中年女人,拎起她的小帆布包就匆匆離開了。

等店長走後,溫馨提著籃子到貨架那邊開始檢查。

她不覺得麻煩,也不嫌累,反正要掙錢的,只要能掙到錢做這些小事都不算什麽,比起什麽都不幹,待在空蕩的房子裏從早待到晚,還要用著自己憎惡的人給的錢來生活,溫馨覺得現在做的一切都再好不過了。

檢查完第一排貨架,溫馨轉身要繞到第二排貨架那邊,兜裏的手機突然響起。

溫馨這幾天被霍佳妍騷擾得快麻木了,剛想拿出手機掛掉電話,就看到屏幕上的號碼並不是霍佳妍的。

其實跟霍佳妍的也沒什麽區別。

是溫宇。

她這個爹八百年不給她打一回電話,現在是抽什麽風呢?

溫馨接了。

剛開始倆人都不說話,就像是熬鷹,比誰先忍不住,但這游戲並不公平,因為溫馨沒有任何想要跟他交流的欲望,有所求的人又不是她。

於是意料之中的,和霍佳妍一樣,溫宇被迫成了先開口的那個。

“馨馨……”

溫馨面無表情地站在貨架前繼續篩選著商品,對手機的聲音置若罔聞。

溫宇聲音有些沙啞,像是上火了,嗓子幹巴巴的,“馨馨,放假了吧?”

溫馨突然覺得好笑,這對夫妻還真是一模一樣的虛偽,明明什麽都知道還要廢話再問一遍。

“沒放。”

溫宇沈默了片刻,嘆口氣道:“爸爸給你買票,你回來這邊吧,快過年了,你一個人……”

“我一個人挺好的。”溫馨打斷他。

“……”

溫將一盒雀巢咖啡扔進籃子裏,“你應該還記得上次我回家過年發生了什麽吧?”

“你們可能會忘,但我永遠忘不了。”溫馨語氣平淡。

溫宇一噎,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“所以別再來煩我了。”

她話說得絕情,電話掛得也絕情,完全不給對方任何可以開口的機會。

霍佳妍虛榮,溫宇懦弱,親情什麽的,溫馨從來沒擁有過。

但說一點感覺都沒有是假的,一個又一個的電話讓她麻木又讓她委屈。

為什麽要這麽對她?她明明誰也不欠。

後面的貨架都檢查好了,這個時間便利店沒什麽顧客,溫馨坐在收銀臺盯著冰櫃上面的冰淇淋廣告發呆。

顏色漂亮的奶油部分很像宋譯顏料盒裏的顏料。

寒風在門外作響,有塑料紙和斷掉的枯枝被風推著在地上劃過的呲啦聲。

倏地,溫馨餘光裏多出一團黑影,很快的便消失掉了,等她擡眼看過去,窗外還是那片夜景,絲毫未變。

可她莫名有些心慌,不知這情緒是從何而來。

手指摁在收銀臺的金屬臺面上用力到指腹泛白。溫馨突然很想見宋譯,特別特別想。

可現實情況並不允許。

恐懼在心底油然而生,這是溫馨所不能接受的,她練習拳擊就是為了無畏,現在卻做不到了。

時間突然流逝得很慢,沙漏似是被縮小了口徑,每一粒沙在經過時都會產生強大的摩擦,甚至給人一種停滯不前的錯覺。

……

終於熬到了換班的時間,溫馨覺得自己今天狀態很不好,回家以後要好好睡一覺。

這條路上人很少,腳底下咯吱作響的碎石竟成了耳畔唯一的聲音。

月光在身後打下一片陰影,溫馨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,比她瘦一點,比她高一點。

就在她剛要擡起手對影子打個招呼時,一片更大的陰影從後面過來,徹底覆蓋了她的。

溫馨半擡的手臂僵了僵。

在便利店裏生出的心慌與畏懼再次席卷而來。

她沒有朝後看,只是加快腳步,心臟像失重一樣猛然下沈,掙紮著上升的過程使呼吸變得深重。

最後她幾乎快得要跑起來,剛要跑過馬路,後領就被人揪住!

溫馨瞳孔一顫,轉身一拳砸了過去。

“操——”

後領上的手被迫松開,溫馨朝後退了退,她本能的想跑,可這聲音讓她覺得耳熟。

溫馨又退開兩步,擡眼看向那人。

“小丫頭下手這麽狠?”

男生戴著黑色針織帽,拇指蹭了下嘴角,抹出一條血跡,然後才擡起頭讓她看了個清楚。

溫馨一怔,“馮喆哥?”

他迎著月光走近,那張臉也越發清晰。不是馮喆還能是誰?

馮喆看著她難以置信的眼神頓時有些想笑,可剛一牽動嘴角就疼得他吸了口涼氣。

溫馨看見馮喆被自己打出來的傷,抿了抿唇開口:“對不起,我不知道是你。”

瞧溫馨那反應就知道她是被嚇著了,馮喆也覺得怪抱歉的,聞言連忙擺擺手,“沒事沒事。”

怎麽可能沒事。溫馨動的手,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用了幾成力氣,剛剛那一拳可不輕,而且馮喆還毫無防備。

“紅燈,”馮喆擡手指了指路口的紅綠燈,“我就拉了你一把。”

溫馨楞了楞,她還真沒註意。

“謝謝。”

又是對不起又是謝謝的,整得馮喆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。

好在溫馨又開了口:“你怎麽在這邊?”

她只是問問,覺得馮喆可能住這邊或者隨便溜達溜達,結果聽見他說:“阿譯讓我來的。”

“啊?”

綠燈亮起,馮喆說:“先過去。”

然後倆人就自然而然地走在了回溫馨家的路上。

“阿譯被收手機前給我打了個電話,說你這段時間在這兒上晚班,讓我常過來盯著點兒,”馮喆雙手插兜,舔了舔受傷的嘴角,“太晚了,他怕你一個小姑娘不安全。”

溫馨心跳滯了兩秒。

宋譯啊……

馮喆說:“我一開始還覺得他操心得太多了,結果就看見你沖鋒紅燈。”

溫馨:“……”

“幸虧關鍵時刻我拉住了你,”馮喆挑眉笑了下,“等宋譯回來我得去跟他邀功去。”

溫馨突然有點不忍心拆穿什麽了。

倆人無聲地走了會兒,馮喆忽地有感而發:“宋譯還挺了解你的,我看你平時做什麽都冷冷靜靜的,以為你不會害怕這些呢。”

溫馨垂頭把半張臉埋進衣領裏,“哪些?”

馮喆:“就……一個人待著啊,走夜路啊這種。”

那確實是不害怕的,溫馨心想。

她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待著,走夜路就更不用說了,她還深更半夜在骯臟泥濘的臭水溝裏揍過人呢。

宋譯不是了解她,他其實一點也不了解她,他只是改變了她。

人有了依靠,才會失去無畏。

有懷抱,才能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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